Worldcup 2006

The First Day

世界杯第一天。

早上起来写了会作业，宝来电话约去多蒙看球，世界杯第一场球。现场在慕尼黑，去多蒙当然是看大背投了。整装出发，马路上就已经感受到世界杯的气氛，球迷统一白色国家队战袍，他们脸上涂着国旗，手里挥舞着国旗，肩上披着国旗，头戴象征国旗的三色假发、三色高帽或三色小丑帽，有喝得差不多的年轻人已经当街合唱起来了，要么就有节奏的高喊Deutschland！Deutschland！情绪激昂却有秩序。天气又是这么的好，让人有发泄的欲望。到火车站15：39，差一分钟错过辆直达，难道要等一小时？宝电话叫我Hamm转，我打了车表，16： 04的车，果然还来得及，赶到站台车已候着了。顺利转车，抵达Dortmund。

车站人流攒动，很多是专赶来看球的。人们脸上都刻着这么个表情：今天是世界杯第一天。 越往门口越接近嘈杂兴奋的热流，正如离海老远就能闻到海腥味儿一样，直到你整个人暴露在大太阳下，排排世界杯热浪潮就劈头盖脸地朝你掀过来了。车辆举步维艰，有的车上插了好些国旗，招惹了些热心球迷过去栏车拉司机一起喊口号，并要在脸上画国旗，他们有种三色颜料块，脸上这么一划拉就是国旗了--我想到了中国国旗，画起来恐怕不易。司机也不急了，有节奏地和着球迷的高喊摁着喇叭：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问宝去哪，宝说跟着人和国旗走就没错了。满世界都是国旗，以白色队服为主色调夹杂少许奇装异服，一路都是此起彼伏的高唱。人们有三五成群的，有单个的，情侣结伴的，家长拉着孩子，推着婴儿车的，席地而坐的，有东跑西窜的，德国人一到这种日子最开心了。

人流最后都往大背投所在的广场汇合。那儿早已汪洋一片，泛滥成灾了。靠外面有铁栏，进 广场都得被搜身，搜身的大叔好像对我特别感兴趣，先重重地拍了我一下肩膀，然后慢慢顺着肋骨摸下去，又在腰上重拍了下，吓了我一跳，不禁一缩身子，接着他又查了我的包，饮料是不准带进去的，直接扔旁边垃圾箱。

想象来到海边，想找个地方下水，先用脚在水里淌了淌，就扑通一下跳下去了。然后就是人 挤人，人挨人，人压人，期间你会和不同的皮肤狠命的摩擦：光滑的、干涩的、柔软的、粘粘的、湿热的、冰凉的，还有不同的汗味儿：清新的、浓郁的、腥的、刺鼻的、酸的、皮革味的，此外还夹杂着经过加温的香烟、啤酒、各式香水的味儿。空气虽混浊也不至于闷死人，偶尔会吹来一阵凉风，卷走部分热浪，而热浪仍在不 断产生，像刚揭开锅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用手扇过去，热气就蓦地散开，而后又从下面慢慢聚拢上升。人群每时每刻都在增多，如有新的支流汇入，不时出现局部漩涡，我俩只能在漩涡的掩护下勉强朝中间挤挪，而两反向旋涡一旦交汇，会出现短暂的紊流，并荡起一层波，同时向四周推开，所播及的地方人群东倒西歪，抱怨 声不绝于耳。好容易站定了地方，偶尔还有轻微扰动，稍作调整。此时你听到了什么大脑可能都不会去处理，因为光应付看到的就很吃力了。

德国对哥斯达尼加比赛开始！热情的球迷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Jetzt geht's los！Jetzt geht's los！（开始！开始！）球一开好像一滴水落进油锅里炸开了花：喊叫、吼叫、尖叫、喇叭、口哨、气棒拍击声一齐迸射出来，大大小小的三色旗顿时在空中拼凑成巨浪，暗地昏天地翻滚，那里还能看到什么大屏幕，天都快被淹没了，持续了好阵子才算平息下来。歌声开始从后面穿过来，开始是小范围，然后慢慢变厚，紧接着猛地袭过我，变成了全场的高唱，我要是身上长满叶子，刚才准被刮得光秃秃的了。德国人编的球歌还真多，还变着花样唱，仔细听才听懂，就不一一细说了。不久德国队就率先进了一球，请把油锅加热到冒青烟，然后泼上一杯凉水。。。此时掀起飓风，挤压在一起的人群干脆都搂起来，煮开了似的举着旗子窜跳，人在其中犹如坠入万丈深渊，稍作平息又是及其默契的节奏击掌，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德国球迷素质还是不错的，随后虽然哥斯达尼加进球了，人群里只有齐声哎叹，并无咒骂。还是静静看球，唱歌，击掌，再唱歌，再击掌。每到罚角球，任意球时球迷们会不约而同举起双手在空中摇晃嘴里呜呜的像是在念叨天灵灵地灵灵一样，然后球起的一瞬，哗的一下收起。

4：2因该说赢得漂亮，尤其是最后一粒进球，一脚漂亮的远射。到下半场已略微心不在焉 开始聊天的的球迷们又来了精神，又是一阵齐声高唱：Ist so schön, ist so schön, so was hat man lange nicht gesehen!（太漂亮了，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球好久没见了！）

我和宝提前挤了出来，打道回府。一路上德国人情绪高涨也不再细述，他们高唱：Berlin,Berlin,Wir fahren nach Berlin！（我们开往柏林！意思是他们将会进入决赛）。那么祝福德国队吧！


Tears of England

跟殷姐说好今天下午去Gelsenkirche看球。


火车站全是英格兰球迷。英国足球流氓早久仰了，今天和他们在一起要悠着点。球迷群里到处是英格兰国家队标志，整个一浩浩荡荡红十字军团。英格兰国家队队服靠右肩的红十字像把锐利的血匕首，有锐不可当的气势，搭配雪白的衬底冷酷而不可侵犯。进说国旗里含十字是有宗教渊源的，红十字总让我联想到中世纪残酷的宗教净化。英国球迷还有个特点，他们多半赤裸上身，当然天热也是个原因的，更主要的是秀他们五花八门的纹身。英国球迷的歌响亮有压迫感，身处千百人的大合唱里当然能倍感压力。不得不提下十字军里不时传出来的粗犷英国口音，和美音比起来多棱角，更铿锵，因为发音时口腔更扩张，还有舌摆得平，擦音擦得重，想象下用大拇指用力弹射一个硬币的感觉。


随十字军队伍来到了专为他们预定的大屏幕草场。实际是个露天标准球场，边上架设了两个大屏幕。同样是搜身入场。球场边缘有卖世界杯球迷道具服装，当然主要带英格兰标志，有卖啤酒、卖面食肉肠的棚子，比较显眼的是一排排临时摆放的厕所箱，电话亭大小。而球场中间就是几万摩拳擦掌的十字军们了。他们爱憎分明，面对敌人是千万个fuck，百般的挑衅，对支持自己球队的外国人十二分友好，又是握手又是击掌，或干脆搂抱。殷姐还被送了顶印有英格兰标志的塑料头盔，就是貌似二战德军戴的钢盔，戴着这头盔一路往屏幕前凑，一路就会挨球迷拍，他们是表示友好，握手击掌不提。人虽多，但球场也大，所以人站得比较开，越靠近大屏幕红色火苗窜动得越旺。几颗球被踢得满场飞，想象自己是这球，俯视下面不安躁动的红与白，镜头反复地拉远又拉近，会眩晕到吐。满地的塑料杯，另外手里拿着的，鞋子里插着的，球迷怎能少得了啤酒？尤其在这么火力十足的太阳下。解渴是必要的，一定程度的迷糊与兴奋对他们来说也是必需的。可能天太热了，球迷们的兴奋劲还是被酷热摁得难以动弹，可这就已经足够沸腾了。


英格兰踢得很卖力，这种高水平的比赛实力自然是不相上下的。都有很多机会，可进球还是不易。点球大战无疑是将赛况猛加温到炽热。英格兰最终还是折了翅膀。
英格兰球迷对输球是必须发泄的，赛场的闹事是必然的，而我看到了眼泪，大屏幕里的眼泪，我身边的眼泪。